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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沒什麼特別的起伏。

閉起眼睛,就只剩下彼此而已。

-

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與他的第一次接觸。

角度過大的上籃,偏移的重心,看起來相當危險的摔落姿勢。

在球場看球看了很多年的她當然知道那個姿勢的不妙,下來如果一個不穩可能斷這斷那的,於是她一驚,連忙丟下手邊正在處理的事情想要去至少扶他一把,讓他能有個緩衝。

於是他跌落在她身上。

落地後還帶上了好幾步不穩的踉蹌,將她整個往牆上撲倒。她在危急之間也不敢隨便亂動,就讓對方撲在自己身上然後壓在後面的牆壁上。

「對不起!」

理智回神後她第一個聽到的是對方的道歉,驚慌失措的聲音,讓她確定對方是真的很抱歉。壓在她身上的人手腳並用地離開她的身體,然後瞪大了眼睛,那雙就她一直以來的觀察其實少有波動的眼睛如今充滿了緊張。眼前的男生整個人站的直挺挺的,像是一根棍子,直愣愣的。

......摁。」

她的回應是她自己也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到的小小應聲,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覺得她高傲,而不知道她其實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溝通。她低下頭時眼神匆匆掠過對方的背號。拾貳號。拾貳號。她很熟悉的號碼,無數次看過這個號碼在球場上奔馳,在男籃裡少有的清瘦身形總是特別吸引她的視線,

少年拾貳。

在她心裡,那偷偷的,是他的名字。

-

「幹嘛啦~故意的喔。」

他尷尬地跑回場上時,隊友用手肘撞了撞他,聲音不算小,他驚慌之下想整個人撲上去摀住隊友的嘴。

「幹,白癡喔。」他低聲應回去。太丟臉,太不好意思了。

彷彿還能聞的到方才撲在他身上時那淡淡的香氣。她是一個不太化妝的女生,因此在人群中總是不太亮眼,但是她的舉止總是可以讓人感覺到一絲溫柔,身上的氣味也是,但他知道她是一個不善於跟陌生人溝通的人,對熟稔的人卻沒什麼形象。雖然她很少講話,他一兩次聽到她的聲音,都是沉穩而溫柔的。

包括剛才她小小聲的回應。即使聲音那麼微弱,依然可以感覺到她的關心。他知道她真的算是救了他,畢竟剛才的確是很危險的姿勢。他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所措。

「發什麼呆,你魂被勾走喔。」隊友吼他。

「閉嘴啦!」他朝隊友扔出球。

-

「幫我把東西搬到器材室。」

「好,謝謝老師。」

她應了聲,一把搬起一整箱的跳繩跟角椎,有點沉,但不算重。她稍微用大腿撐了一下,將東西頂在自己的胸前好減輕一些重量。

體育館到器材室的距離不算遠,只是搬點東西難免會累,她盤算著整箱物品她得花多久才能搬完,一邊走下樓梯。

一整箱的東西有些擋住她的視線,但還不算看不到。她小心的歪著頭看著前方的路,一邊分心想著今天練球的時候可以糾正哪些事情,練球對她來說負擔太大,通常都已經喘不過氣,在場上已經沒時間再想能夠做點什麼,所以她通常都會事先想好,雖然在場上不見得能夠做出來。

她想著入神,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身影,左肩突然被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但在恍神的她還是重心不穩的將手中的東西給摔了。

「天啊......

她看著散落一地的東西,有些頭疼。

「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

熟悉的聲音再她頭頂響起,她瞬間僵住,不知道是否該抬頭。

少年拾貳,她不會錯聽。

-

在他的眼裡,她是一個很倔強卻又很脆弱的人。

她在場上的時候,他的眼睛會忍不住跟著她在場上跑動。女籃的練球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累,她剛進來的時候是真真正正的初學者,他知道以女籃的練習量,初學者是很難撐過的。

她是沒有撐過,因為現在還在撐。

他不只一次看著她邊哭邊跑,喘氣喘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昏倒。在她剛來的時候,他曾經猜測她究竟可以撐多久,她超乎他想像的堅持,一直到了今天還在場上奔馳。

已經超過一年了,撐過對她來說應該是毫無希望的寒訓跟暑訓,如今依然留在場上。

她進步的比他想像的還要快,可見她的聰明。

他正想著,眼前迎面就出現她的身影,以籃球員來說過於細瘦的身形搬著一盒子的重物,他想要迎上去替她搬,卻突然改變了想法。

於是他偷偷的改變了行走的方向,走向她看不見的地方,然後在兩人錯身時,故意移出肩膀輕輕地碰觸對方,以不會讓她跌倒的力道。

他聽到她的輕呼,他有些愧疚,不過這可能是他少數的機會了。他的心臟鼓動,覺得心彷彿被提到了嗓子眼。

-

「夕夕,幫我看一下對面的報到單,順便記一下名字,今天幫我做一下紀錄單好嗎?」

被稱作夕夕的女生抬起頭看像音源,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好啊。」

在她準備拿起放在一旁的紀錄單,有人就先一步將單子移開,她訝異地望向來人,臉又不受控制的微微一紅。

「那個我寫就好了。」

拿過單子的人有一張乾淨的面孔,上半身套了一件短袖,下半身的球褲上繡了拾貳的號碼。

「這是男籃的紀錄台,我們做就好了。」

「可是有錢拿阿。」夕夕尷尬地小聲說到。「而且你要做二十四秒吧。」

「我可以找學弟來做。」

......我需要錢啊。」

男生看向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拿起筆才回了一句。「那我先把單子上的名字寫好。」

......如果可以的話,等等可以幫我報一下誰進球嗎?我常常沒看到。」對夕夕來說,做紀錄單最麻煩的事情莫過於每次進球都要看是哪一個球員投進的,實在是令她感到很無奈。

「我都會說的,犯規也是。」

聽見對方的回應,夕夕低下頭,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淺淺的笑了。

-

「欸,你是不是喜歡女籃的那個球員啊。」

坐在場邊休息時,身邊的隊友推推他的手。

......白癡喔。」

「鄭軒寒,大家看不出來,我不一樣啦,她們在練球你都一直盯著她看,我都知道齁。」

「乾你屁事。」

「喜歡就追人家,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他將眼神落在場邊那個喘個不停的人身上,她還是一樣沒辦法克服體力不足的問題,而且這個情況在夏天似乎越趨嚴重,她停在場邊的時間變多,喘息越趨激烈,甚至出現了暈眩的情況,好幾次他都聽見對方教練直接把她叫下來休息,不許她繼續留在場上硬撐。

「追不到吧。」

他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優質的好男生,科系也不是特別好,在男籃的運動能力也不是特別突出,也不會做什麼浪漫的事情,當初刻意撞她那一下,也只是讓他們有了稍微聊天的交集而已。

「幹,兄弟欸,放心我們幫你追啦。」

他沒有回應,正確來說,他根本沒有把對方的話聽進去,他的眼神停在場邊的人身上,對方這次下場就沒有再上去了,甚至有越喘越烈的情況,彷彿不能呼吸的急促喘息,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不對勁。

「你幹嘛......看人家看太入迷喔......!

隨著友人的驚呼聲,場上也跟著一片混亂起來。

「夕夕!你怎麼了!夕夕!」

他霍然起身。

-

「你還要繼續打嗎?」

夕夕沒想過會在自己的系館遇到眼前的人。男生今天沒有穿球衣,褪下了拾貳號的數字,她想起了對方的名字,鄭軒寒。

「是啊,怎麼了?」

「你那天不是昏倒了嗎?」

「摁,可能月經來更跑不動,所以就倒了。」

她想起當天一片混亂的狀況,不禁對球隊感到歉疚,那天練球一片慌張,最後還叫來了救護車。「我自己覺得沒那麼嚴重啦。」

「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要留下來嗎?

......摁。」

她想起自己加入球隊的初衷,因為喜歡,因為想要變強,她知道大學才在磨練自己的技能其實已經太遲了,但這沒辦法成為她放棄的理由,既然是喜歡的事情,既然她還可以做到,既然她還有本錢可以賠上去,她就想再試一次。

「那......要一起去健身房嗎?

「摁?」她驚訝於對方竟然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勸退她,而是突然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去......幹嘛?

「跑跑步機,說不定體力會變好一點。」對方似乎有些緊張,但眼神還是溫和的凝在她身上。「我可以教你怎麼樣比較有效率的訓練體力。」

「真的嗎!謝謝!」

看著對方溫和的雙眼,她心裡微微一悸。

悸動之餘感謝之情也漫溢而出,是唯一一個人,給了她正確又實際的方法,相信她的選擇,伸出手來支起她。

比起任何勸慰,都更加令她感到安心。

-

他一個人快步走過體育館,想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雖然是友誼賽,但因為他的疏失讓對手直接從底線傳了一個大空檔跑了後門,實在讓他很難諒解自己。

在比賽的時候、練習的時候,他總是要求自己要做到最好,可是他做不好,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相當的薄弱,以為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不過都是騙人的,強度不夠,身體素質不夠,企圖心不夠,在強敵林立的籃球場上,原來自己如此不足。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會想要逃避,原來自己做錯事會想要躲避隊友真摯而信任的眼神,原來球場之於他是有壓力的,他會有沒辦法抵抗的事情,沒辦法接受自己不完美的時候。

「可惡

腦海裡不停地回播被跑後門的那一刻,呼吸不順,他感到痛苦。

軒寒,今天的三分線怎麼了?

如果不能切入,那就要多多投三分啊,可是你今天怎麼了?

明明沒有這樣指責他,可是心裡卻不停地想起這些聲音,他心煩意亂的背靠著牆壁滑坐下來,完全沒有看見一個人從牆的後面探出頭來,又靜靜的將頭縮回去。

在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結束沉澱,回到體育館時,連一向在男籃之後練三個小時球的女籃都走光了,他卻看見在她的包包旁有一個單薄的影子。

「你怎麼還在這裡。」

「今天輪我關燈喔。」夕夕坐在場邊的長凳上,眨著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他。她的瀏海還濕漉漉的,看起來有些疲憊。

......抱歉。」

「沒關係,走吧。」說完,夕夕站起身。

看著夕夕的背影,他遲疑了一下才緩步跟上。

「欸,我跟你說喔,我今天終於成功地跑出後門了。」

突然間,夕夕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他。

......真的?

他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告訴他,他還是反射性地為這件事感到高興。

「摁。最近在場上,終於有力氣去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做比較好了,不會累到除了喘氣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謝謝你。」夕夕側過頭,笑得有些靦腆。

「幸好大家都沒有嫌棄我,還一直這麼強的支撐我到現在,我以前練球下來之後都會自責到哭,就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弱,怎麼沒幫上更多的忙,可是這樣想就沒辦法進步了,只好趕快催促自己進步快點進步,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才能幫他們分擔更多東西。」夕夕不知道為什麼,說了很多話,說完後自己笑了一下。「雖然現在還是不太好,但老師友誼賽會讓我上去了喔!」

看著對方溫柔的笑容,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開始慢慢平穩下來。

關於初衷、關於那些急於進步的熱切、關於那些上了場之後就會開始漸次迷失的東西,好像一一回歸的心的中間,他感到溫暖,在對方的笑容裡。

「那練球加油。」

即使心中都是溫暖的感動,他還是只能生澀的吐出這樣的句子,說出口的瞬間,自己都想掐死自己。

「你也是喔。」

但是對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只是溫柔的給予了回應。

-

「抱歉

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夕夕略一抬頭,正好對上對方歉疚的神情。

「為什麼要道歉?」夕夕抬起對方的腳,檢視腫起來的部位後,將剛裝好的冰袋用保鮮膜纏上對方的腳踝退腫。

「讓你幫我弄冰敷袋......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夕夕感到疑惑。「你腫得很大耶,最近有比賽嗎,你可能要休息好一段時間才能好了。」

......沒有,沒什麼比賽。」對方頓一頓,彷彿是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那就好。」她開始著手收拾起周遭的凌亂。「要好好休息。」

「謝謝。」

她點一點頭,眼神溫和。「那好好休息吧,等一下會有人帶你回宿舍嗎?

「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不贊同的皺起了眉。「你這樣要怎麼自己回去,用跳的嗎?不行,叫男籃的背你啦。」

她剛才親眼看到對方落地時的角度不對,應該是扭了蠻大一下的,整個腳踝部位腫得不像話,根本沒辦法自己走路,一定須要有人陪在身邊,至少要扶著才行。

見他不說話,夕夕皺了皺眉。「我去幫你問問誰要陪你,你等一下。」

他說完就往一群男生聚集的方向走去,那群人一見到他,連忙問道。「軒寒腳還行嗎?

他搖搖頭,如實回答「不太好喔,最近應該都不能上場。」

夕夕看著一群大男生面面相覷,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怎麼了嗎?」

......鄭軒寒沒跟你說嗎?

夕夕的眼神在一群人漂移的眼神游移著,心慌意亂。「什麼?什麼事?」

「承恩!」夕夕聽見男生的聲音,還在場邊冰敷的男生發出相當大的聲音喚著隊友。

「他怎麼了?不要騙我。」夕夕用對方聽不到的聲音,心慌的詢問被對方喚作承恩的人。

......比賽提前了,就在下禮拜。」

夕夕腦中一片轟然。

鄭軒寒已經四年級了,意味著,這將是他最後一個賽季。

夕夕知道,要他放棄比賽是不可能的。他清楚鄭軒寒是什麼樣的人。

雖然外表不向其他男籃的選手一樣精壯,對陌生人講起話來也都靦腆,甚至練球的時候看不見他有多奮力,但是他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堅持、多麼努力的人。他願意在球場剛開門的時候自己到球場偷偷投籃,願意在沒有人衝搶籃板的時候自己闖進禁區搶下籃板,願意在場上的時候衡量隊友的狀況適時給予幫助,他或許不是最頂尖的球員,但卻是最堅持、最體貼隊友的球員。

可是在她的立場,他多想要讓他休息。

受傷不是大事,拖著受傷的身體再打球才是事。過度的練習跟受傷很容易造成二度傷害,可能骨折或是其他更加難以治癒的傷口,這些才是她擔心的。

可要她該怎麼說服他放棄?

夕夕恍神的轉過身,沒聽見其他人喊他的聲音,只是怔怔的往前走,直到不知道怎麼站起來的鄭軒寒輕輕拉住他的手腕。

「夕夕,我沒事的。」

聽見有些不知所措卻仍嘗試安撫她的聲音,夕夕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拉開對方的手,輕聲說道。「回去要小心。」

「夕夕

夕夕知道身後的人還想追上他,但礙於腳傷跟不上她的腳程,只好任她快步離去。

-

「阿寒,你在......你給我熱身!熱什麼身!」

他看著滿臉不悅的隊友。「這是我最後一個賽季了。」

「那又怎樣,不能上就是不能上,你腳扭到教練也不會讓你上啦。」

「我已經包好白貼了。」他指指自己的腳踝。

「又不是包白貼就有用,二度傷害怎麼辦。」

「我剛剛給防護員看過了,她說小心一點就可以。」

「我聽你在放屁。」

......

「反正教練也不會讓你上,隨便你愛怎麼樣。」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雖然活動基本已經沒問題,但以激烈運動為標準確實還是不適合。

他甩甩頭甩掉雜念,認真的在熱身上,腦海裡閃過受傷的當天,夕夕受傷的神情,他一頭一亂。

「嗶嗶!」

距離開場剩倒數三分鐘,大家一起討回球員席,教練眼神掃過全部人,他下意識地逃開教練的雙眼。

「軒寒,下來。」

「教練

「都說了叫你不能上場,誰讓你上去熱身了。」

「可是教練我的腳已經可以跑了

「承恩,照平常那樣上先發。」

他的聲音被教練硬生生掩蓋掉,軒寒低下頭握緊了拳頭。

-

像他們這樣的球員,為什麼打球?

夕夕坐在觀賽台上,看著落寞坐在場邊板凳上的鄭軒寒。

男籃今年實力並不強,這一季是不會再進決賽了,但是比賽還是要打完。這是他的最後一個賽季,重要嗎?為什麼重要?

籃球不會是他們的職業,他們不可能靠著這個賺錢,他們擁有自己的生活跟課業,卻也投注著大量的生活跟心思在籃球之上。

那些花費去的時光,究竟為了什麼?

明天就是最後一場了,就是最後了,是最後了,是最後了。

花費去的時光、揮霍過的青春、大學是青春的最尾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那個努力過的、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有打把生命可以浪費的人生、那個跟隊友笑鬧哭泣,那個揮灑汗水跟淚水,不顧一切的生命歷程,是最後了。

這是他不顧一切的最後。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夕夕!」

夕夕聽到叫喚聲,愣了一下回過頭。「軒寒。」

她微笑,停下腳步,看他匆匆小跑著步過來。

「你

「我要去還器材。」

軒寒看著對方手上抱著的一堆器材,伸手接過了一半。「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

「你要畢業了,還練球?」夕夕抬起頭,看向少年的側臉。

「就練完吧,就是

「因為可以看到我嗎?」

他愣住,呆愣地看著她,彷彿對她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我開玩笑的,就是句點吧,反正也剩半學期了。」

夕夕說著,繼續往前走。

「對對啊。」

軒寒看著對方的背影,想到了大專盃預賽的最後一場,教練突然在最後三分鐘讓他上場了。事後隊上的經理告訴他,夕夕在前一天約了教練。

 

「不會後悔,只是會遺憾。」

「這種話說出來不好聽,但是其實我們一輩子都不會拿籃球當職業,現在也想不到老了身體會怎麼樣,我們都只有現在,這是最後,不要讓軒寒留下遺憾。」

「再講白一點,其實今年已經不會晉級了不是嗎?軒寒是有實力的,如果他沒受傷一定也是先發,他需要比賽,一分鐘也好。教練你生涯的句點是什麼?」

「教練,這是我們的最後。」

 

「夕夕!」

聽著他的聲音,走在前面的女生再次回過頭來。

軒寒小跑步上去,看著女孩側過頭來的清秀面容,背景映著夕陽,他一直都美麗如畫。

在場上奔馳的時候,回過頭去望他的時候,靜靜的在球場邊等他練完球的時候,他喪志時她在黑夜中漆黑的雙眼,不是星光,是整片天空,是他的地方。

像是找到了家。

「我.......我想要一直看到你。」

視野裡,對方的瞳孔微微擴大一圈。

「就是,想要一直看到你一直在那裡練......練球吧,就是覺得你一直很努力,就想要一直看到

話才說出口,他就慌了,結結巴巴的開始改詞,卻在無意間對上對方澄澈的雙眼後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看著她放下手中的的器材走向他,眼裡有著淺淺的水光,他怕是自己看錯,凝神再看,就看見淚水安靜的滑過她的臉頰,折射出彩虹的美麗光芒。

「你......」他覺得人生已經沒有能比此刻更慌的了。

「鄭軒寒,你喜歡我嗎?」

夕夕問,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我......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他好像突然懂了夕夕為什麼要哭。那種感情是複雜的,比起乾淨無瑕的愛情,他們有更多彼此不了解的共鳴,譬如說場上的競爭,譬如說夏季尾端的慌張,譬如說青春即逝的不確定,譬如說籃球。

譬如說,沒有兜兜繞繞、千迴百轉,明明沒有說破,什麼都沒有,卻在彼此身邊。

「我喜歡你。」

他覺得自己說的太小聲,於是他也放下手中的器材,向她走進了一步。她安靜地流著眼淚,沒有哭聲,沒有聲嘶力竭,平凡的淚眼矇矓。

這是最後,球褲上的拾貳號已經斑駁。

「夕夕,我喜歡你。」

-

以前的小小作品,用字跟現在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好像看到自己的調整。最近常在跟朋友討論不喜歡「成長」這個詞彙,因為我們認為沒有所謂的「成長」有的只是面對社會所作出的「調整」。

我漸漸的把自己寫的東西,調整成自己也喜歡的樣子。最近因為準備展覽的關係,翻開了以前的筆記本,看到以前的東西簡直就想殺死自己......

 

寫這個短篇的時候,已經是球隊經理的身分。

明明我心裡肺裡都知道男籃跟女籃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絕對、不可能,絕對!!!!(至少已我們學校的部分)但還是在極度的私心下寫了這一篇文章。

完全覺得我寫的男生一點都不男生,我真的是太不了解男性了,畢竟我的男性朋友也真的是少到一個也是令我困惑......

好的,這就是完全女性凝視的一篇文章(被打死

但我真的覺得在做籃球紀錄台的時候,有人幫我看是誰進球或犯規的,真的是一件很貼心的事情(但其實紀錄台各做各的事,根本沒有人有空幫你!

裡面很多有關籃球進步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深刻的想法。

要是沒進過球隊,一定,絕對,不會有這些即使當初很痛苦現在卻只剩溫暖的記憶吧。

太久沒更文,雖然每次更不是排球的文都沒有人看,但沒關係啦。

謝謝你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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