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明天再談的事情，為什麼半夜要被人賴在身上逼著講呢......
看著自從抱住他後就不肯放開的大型動物，岩泉一有點無奈。
「起來，及川。」
「不要，不放。」
......
「你起來，你不起來怎麼講話。」
「這樣一樣可以講。」
「......不要逼我揍你。」
「小岩就算揍我，我也要抱著你被揍！」
「你真的是欠揍！」
狠狠的朝那顆頭扇下去，被巴的人頭縮了一下，然後鍥而不捨的繼續把腦袋探出來，整個朝他身上黏。
「......你長了一張日本人的臉，出海關應該不至於被攔吧？」
「這可不好說喔，我常常因為被認出來去旁邊要簽名呢～」
「滾。」推開。
「不要這樣嘛！」抱緊。
「你到底在不安什麼？」
「.......我就說我沒有不安心了！」一邊說著話，岩泉一邊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力道更緊了一點。
「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跟我說話？」
「小岩，我如果跟以前一樣頻繁出入海關的話，會被懷疑的喔。」
對方在他懷裡抬起頭，那張漂亮的臉看起來很寂寞，雖然一如以往的笑臉掛在臉上，看起來還是很寂寞。
「我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喔，你知道嗎？本來就很少見面了，之後可能更見不到面。本來我們在一起可能就沒有那麼多人認同，雖然我也不在乎啦～但是之後就會有更多手續啊、公務啊，亂七八糟的事情要處理，啊，對，我很不安，想到離小岩越來越遠，我就不安的快要死掉了，所以你把我抱緊一點嘛～每次我這麼不安的時候，我都覺得只有我自己像笨蛋一樣。」
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及川挪了挪位置，將頭埋在他的頸項。
他輕輕的伸出手，有些想嘆氣的，拍撫了那一顆擱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
那為什麼不放棄就好了？這種問句他是沒辦法問出口的。
追求排球直到老了才會幸福，這個評價，不正是他自己所說出來的嗎？
及川徹這一輩子都要追著排球跑，難道他心裡沒有一點定數嗎。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反而成為他追求排球的過程中，唯一一個需要回頭尋找的目標。
他曾經想過及川徹只要有排球就夠了，他曾經想過只要到了更高的地方，那個對排球癡迷而不肯放棄的人只要有更好的隊友就夠了，他低估了自己需要對方，和對方需要自己的程度。
及川說著走在這條路的每一步都需要他的首肯，而他往前的每一步何嘗不是因為及川還在同一條路上呢。
追尋對方的旅程，雖然不安，但是非常幸福。
付出相同感情，會感到不安的人，並不只一個人啊。
「徹。」
沒想清楚，平常不安的習慣便出口了。他輕輕喚著對方的名字，及川在他的肩膀處驚愕的抬起頭。
「小岩你剛才叫我什麼！你......嗚啊！」
及川哀號出聲，不是因為被打，而是因為岩泉拉著他的手用力的再往懷裡帶。
「徹。」
他用彷彿呢喃一般的聲音呼喚著對方，試圖讓自己也感到安定。
「我以前天天吵著你叫我徹你怎麼不叫！」被他按在懷裡的人拼命的掙扎著。
「就是因為你太吵我才不想叫。」
「小岩好過分！」
「及川徹，我們會常常在排球場上見到吧。」
「是啊！但是沒辦法常常私下見到！而且每次看到小岩都一定要坐在日本那邊！一定要坐在一群討厭鬼的後面！我不喜歡！超級討厭！」
「......以為你變成熟是我的錯。」
「我是永遠不會變成熟的！」
「這什麼不重要的廢話......」
「我想要一直待在小岩身邊，可是對不起，對不起嘛......」
「你怎麼那麼愛哭啊！」這種沒事還好，一遇到事情就要爆哭的個性就不能改一下嗎！
「因為是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啊！我也想要穿日本隊的衣服，我也喜歡日本！更喜歡小岩！可是.......可是......」
「喜歡我那句話是多的。」
「那句才是重點！」
「排球，並沒有國界吧。」
哭的整張臉紅紅的人抬起兔子眼看著他。
他看著那張明明已經退去了稚氣，看起來卻還是無比幼稚的一張臉。
及川徹，這個人有關排球的一切，並不是在日本養成的。
日本給了他溫床，卻一直讓他活在對自己的失望跟質疑裡面，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誰的錯，如今追究起這一切也並沒有意義。沒辦法否認的是日本雖然給了及川關於排球的一切想像，真正培育他的地方卻是在阿根廷。
他見證了及川的成長，並不僅僅是球技，還有對自己的認同，甚至有著跟隊友密不可分的情感。
那一切都是在阿根廷滋長的。
認同究竟是什麼呢。
他已經完全可以想像及川若是宣布歸化，會在日本國內造成多大的轟動。是為了什麼利益呢？難道留在日本打球不好嗎？是福利、薪水，還是什麼樣的理由呢？
不是的。
僅僅只是熱愛排球所產生的認同，讓他想要留在某一個賽場上繼續奮鬥下去。
及川徹這個人，深愛的是排球。他的隊友、他的成長、他的魂牽夢縈留在了阿根廷，就只是這樣而已。
並沒有放棄什麼不放棄什麼一說，他知道對方依然喜歡著日本，那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故土，但是那又如何呢。國籍的選擇，是對方人生中眾多選擇的其中之一，並不會泯滅日本、回憶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只是把排球放在第一位的及川徹，做了一個能讓自己最大程度活躍在賽場之上的選擇。
沒有錯。沒事的。
他一定會繼續看著對方走下去，無關國籍，那是他留給及川徹的地帶。
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地帶，他也才能夠繼續堅持下去。
「我對小岩的喜歡，也跟國籍沒有關係，對不對......？」
對方的眼睛裡淚花閃閃，像是一隻小動物一樣渴求他的回應。
「你哭得好醜，不要把鼻涕黏在我身上。」
「嗚啊！我最喜歡小岩了！」
「囉嗦！」
試圖甩開像八爪章魚一樣黏上來的人，他皺眉，嘴角卻悄悄的揚了起來。
對方今後也將追逐排球下去吧。他也會追著對方下去。
跟任何事情都無關，只是握緊彼此的手心，他們終將這樣一直並肩而行－
－
日本隊的氣氛怪詭，一群人繃著神經，所以沒發現他們家的訓練員今天貌似很愉悅。
電視上已經開始了賽前轉播，日本對阿根廷的比賽啊，排球迷夢寐以求的一場比賽。
觀眾席上，日本的觀眾臉上全貼了日本國旗的紋身貼紙。揮舞著加油棒，把現場的氣氛都燃燒了起來。
「這真是最華麗的內鬥啊。」
前陣子宣布歸化阿根廷的選手及川徹露出了開朗卻又深藏不露的笑意，伸出了手和日本隊的二傳影山飛雄相握。
鏡頭帶到日本隊，每個人都神情嚴肅，日本隊的訓練員岩泉一從選手席後方走出來，視線不知道迎向哪裡，不過一秒鐘的鏡頭而已，沒有人在意。
沒有人知道視線遙遙相望的兩人衣服底下各有代表自己國家的紋身貼紙，但是都被抹去一半。
那個空白，靜靜的置留於左邊心臟。
「嗶嗶－」
所有一切，由此開始。
-
自己最最喜歡紋身貼紙被抹掉一半的意義了。
各自有自己的國家認同。有自己的家。
但是生命有一半是沒有立場的。
那一半的空白珍重的放在心口上，寫的是對方的名字。
一直覺得及川就是如此珍惜朋友、如此珍惜小岩的人。
能夠寫這一段真的超級幸福，及岩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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