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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吉視角,利韓有(但主線並不是)、自創角有,請小心。

一直在想那個年代應該就也是人文學家興起的年代吧,於是寫下了這篇文章。

預計是三篇啦,但我已經筋疲力竭,所以,嗯。

反正一篇也能完整收束,不如就這樣吧(攤倒

可能會OOC,再次提醒有自創角哦!

 

這是我們所愛的世界。

 

他印象很深刻,那是他自從繼任調查兵團團長之後第一次對新兵發表的演說。訓練兵在演講台下排排站,眼睛裡透出了對未來的迷惘。他記得那時候他的腦袋也是一片空白。他可以做研究、面對各式各樣的數據儀器不倦怠-但是面對著一群人發表演講,還要說服這一雙雙迷茫的眼睛加入一個會讓他送死的兵團-哪怕那時調查兵團的死亡率已經降低許多,他還是非常的無措。

 

他幾乎是機械式的把擬好的稿背出來,一邊在心裡偷偷吐槽他已經死去的前上司有講話有多麼天花亂墜。他的眼神觸及站在廣場角落的另一個人,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默然回望過來,讓他的心神終於定了下來。

 

結束了一場他都不知所以然的演說之後,角落的人向他走來,他迎上前去,正準備和對方討論接下來兵團的事宜。他的演講顯然成效不彰,留下來的人寥寥可數,這時他瞥見了一個身影安定的一直站在原位,既沒有顫抖、看起來也沒有猶豫,就這樣任憑身邊的伙伴一個一個逆他而行,依舊安安靜靜地站在廣場的中央。

 

再過了一陣子他逐漸熟悉起留在兵團的人之後,他得知了那個加入調查兵團新兵的名字。

 

班西。

 

被風吹起來的深棕色頭髮,隱隱約約能夠看見的、深邃的藍色雙眼。班西。

 

 

即使有那一眼的印象,韓吉還是對兵團新進的成員印象不深。名字是可以全部記起來,聊天也是都聊過,但事務繁忙的程度已經不能容許他像當初煩鬧里維一般的煩鬧新兵。最多就是食堂見面時草草的一個點頭或寒暄幾句,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坐下來吃一頓飯了。

 

他真正的對名叫班西的新兵有印象是在一場發生在食堂的鬧劇後。他還記得那天他和里維正在團長辦公室裡面討論兵團未來的方針,包括訓練規劃、設備改良等等繁複的問題,他們討論的時間流逝的很快,直到阿爾敏有點緊張的闖進來後,他們才發現早就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阿爾敏?發生什麼事了?」一向沉穩的少年氣喘吁吁地闖進了辦公室,連里維都詫異地抬起一邊的眉毛-雖然看不太出來。

 

「那……那個……約翰跟新兵吵架了,因為沒辦法制止他……所以……」

 

他站起身和里維對看一眼後雙雙快步走出辦公室,進食堂時情況正呈現僵持的狀態。約翰扯著人的領子不動,而被扯著領子的人看起來相當鎮靜,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約翰。周遭的人則因為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只好圍在一邊看著眼前的景象。

 

「發生了什麼事?約翰。」

 

他上前先制止了較熟悉的約翰,見到他後約翰的神情古怪,但是聽從的放開了手,而被糾領子的人只是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也沒有看他,而是再度看向約翰。

 

「我很抱歉。」

 

從嘴唇中流瀉出的聲音很平靜,像是春日一陣輕微的、短促的風掠過耳際。

 

「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答案,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告訴我,那就太好了。」

 

名叫班西的女孩抬起頭,靛藍色的雙眼顯得有些混濁。他向約翰致意後,約翰用力閉上眼別過臉,依舊保持微笑的女性轉向他,然後也低下頭向他致禮。

 

「對不起,驚動了團長。」

 

「你們都在做些什麼啊……」

 

他壓著有些疼的額際,一切都不明不白的,他桌上還有成堆的文件呢。「吃完飯後趕快收拾回去休息,班西,你來團長室一趟。」

 

「是。」

 

微笑的神情、標準到無可挑剔的致禮。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五歲的人握拳敬禮後,還輕輕點頭致意,轉身和其他人一起收拾碗盤去了。

 

 

安靜的團長是裡是沖茶的香氣。

 

在一切安頓好之後進入團長室的新兵手上拿著茶罐,請讓我沖茶向您賠禮,這麼說著的人向他借了茶壺沖起茶來,團長室裡瞬間盈滿了茶香。一只茶壺、三個杯子,對方沖出來的茶無可挑剔的好喝,他抿了一口,覺得簡直要能和里維的比擬。

 

「團長和兵長你們正在討論要改良訓練方法嗎?」

 

聽見問句,他才赫然發現他的文件並沒有收整好,他一愣正想把資料收拾起來,一邊的里維已經發聲了。

 

「這跟你毫無關係,把剛才和約翰的事情解釋清楚。」

 

「巨人是人吧?」

 

「喂。」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里唯一把扯起對方的衣服,令他意外的是班西似乎也沒有被嚇到,那雙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著里維。「我沒像團長一樣好交代,你最好快點把事情說清楚,否則該怎麼罰就怎麼罰-」

 

他靜靜的看著里維揪人,要換做他還不是團長時他肯定會阻止,不過現在他很明白團長是要有威信的,更何況對方的所作所為確實觸犯了兵團的規矩。

 

「我問前輩什麼,請原諒我並不能跟團長和兵長說。」語音剛落的時候班西的身體就被重重的甩在沙發上,以士兵來說細瘦過頭的身形陷進沙發,發出「碰」的聲音。

 

「等等里維-」看見被摔著的人似乎撞到了頭,他還是出聲阻止了準備再把人揪起來的同伴。聽見他阻止聲音的人半途停下了動作,回過頭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些許無奈。

 

「這是我和他們的約定。」扶著撞到的腦袋,這麼說著的班西幾乎是片刻就又站了起來,對方看向他,眼裡澄澈堅定。「我有些事想告訴您。關於新的雷槍使用方法、訓練方式的改變,我想跟您提出建議。雖然我不能把和前輩的談話告訴您,但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些都和方才的談話有關。」

 

「……什麼意思?」

 

「近期帕拉迪島和馬萊島人接觸了之後知道了許多事情吧?所以你們想改良雷槍、製造新的武器和更新建設。請讓我直說重點吧,自從訓練開始改變,一部分的練習從對巨人練習變成對人練習後,雷槍的耗損率非常高,對嗎?」

 

他愣了一下,想起近期高的不可思議的立體機動裝置和雷槍耗損,他原本以為是改良不精,可是……

 

「有許多裝置,是新兵自己弄壞的。還有,我問過了幫助我們建設的馬萊島人,他們有許多都是退役士兵-不是因為他們選擇了退役,而是因為他們無法戰鬥-」

 

他身邊的里維又走上前,冷冷的揪起了對方的領子。「有什麼屁就快點放。」

 

「兵長您……或許已經做好了覺悟,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和您一樣,殺人是傷害同類的行為,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在不能做到的情況下,身體自主產生退縮、抵抗的反應非常正常,這些反應對士兵的影響難以想像,這曾經嚴重的損害了馬萊的兵力-也就是未來帕拉迪島未來可能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被里維提著領子的班西因為氣管受到壓迫嗆咳了幾下,但是對方並沒有停止說話,而是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他,那雙靛藍色的眼睛好像有經年不散的大霧。對方的聲音即使並不大卻鏗鏘有力。「我想向您提出建議,包括兵團的練習方式,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您能夠在會議上提出法案,增設相關的士兵訓練,士兵諮詢等專業人員的培養。」

 

直到如今,他猶然記得對方那時一字一句說出的話。

 

「我希望您和女王、人民、和我們所有人都明白-這些戰鬥適合理的,有人會支持我們,所以那些痛苦不會讓士兵自己承擔,會有人幫助他、了解他,等到未來有一天他們能夠回家時,也會聽見有人說著『辛苦了』然後餘生也能夠安然地活下去。」

 

「為了這樣的世界,請您給我時間說明我的研究,好嗎?」

 

 

那是和他完全不同領域的「研究」。

 

厚厚的筆記本裡面夾了許許多多的紙,這點倒是和他一樣。滿滿的訪問紀錄,手寫的字跡詳細的整理了各式各樣不同的對話裡相同的東西:自發性的弄壞立體機動裝置、在對人訓練的時候故意射偏雷槍、強迫性的重複動作、失眠、無緣故的哭泣…….來自太多不一樣的陳述卻陳述著相同的證據,對方攤開資料,清晰的整理敘述了論點。

 

「我們啊,都會說生病了就應該要休息、要看醫生。」

 

那個晚上,班西闔上資料後,將雙手交疊放在筆記本上,輕聲說著。

 

「那為什麼心生病的時候,卻說著沒事要繼續生活呢?這是不對的,心生病了跟身體生病了有什麼不一樣呢,都是要休息、要看醫生的哦。」

 

那之後他們無數的會面。

 

他沒在過問當晚班西究竟問了約翰什麼-事後約翰也來找過他,向他說了班西早在訪問前就做過了風險說明,是失控自己的問題,事後聽聞的班西在滿滿的資料中抬起頭,語氣依舊向是那一陣淺淺的風,這才不是問題,對方看著他的眼睛,這麼說著。

 

他們詳細的羅列了法案內容,士兵的撫卹、訓練器材的更換、諮詢人員的培養……等等極其繁雜的事物。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晚開始溢滿了紅茶的香氣,在滿桌的資料中抬頭時,有時他會看見那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同伴回望他,有時他則會在沙發看見那一頭極淺的、清晨陽光般的棕髮和他一樣埋首在各式各樣的資料中。他們在緩緩流逝的時光中熟稔起來,班西泡茶的技術無可挑剔,一壺又一壺的茶泡開了提出法案前一天的夜晚。

 

「兵長今天沒來嗎?」

 

踏進團長辦公室的人手上難得的沒有抱著任何資料,只拿著一小盞燈。

 

「里維今天有事情。」他想起今天下午來報地下街似乎又出現了一些騷亂,身邊的人眉頭一皺他就放行了-畢竟是地下街啊。

 

「那團長您要和我出去玩嗎?」似乎顯得很高興的人提了提手中的燈。

 

「出去玩?」

 

「都最後一天了,就別管什麼法案了吧?最後一天就是要出去玩呀。」對方的步伐有著少見的輕快,甚至拉過了他的手。「我有個非-常-想帶您去看的景色哦!」

 

「等-我好歹也是團長吧!」他總有種眼前的人越來越亂來的錯覺。

 

「在團長之前,您在我心中先是韓吉.佐耶哦。」靛藍色的眼睛被照亮,一瞬間那雙眼睛顯得異常清澈。「肯定是您沒看過的地方,您不好奇嗎?」

 

「怎麼可能有我沒看過的地方!」這些年為了建設他們走過了島上大大小小的地點,他可不記得地圖上有什麼地方他沒有去過。「我當然好奇!」

 

「那太好了。」班西一笑,眉眼彎彎。「走吧?」

 

深夜理策馬奔馳非常暢快,迎面撲過來的風涼爽卻不寒冷,即使正值盛夏,夜晚依舊很舒適,似乎馳騁在風裡。他面前的班西騎在馬上莫名有種違和感,明明已經騎上了比較小隻的馬,身版依舊小的看起來比例不對。棕色的長髮攏起綰在腦後,空氣含著肥皂細微的香氣,一陣一陣的鑽進鼻腔,韓吉一陣恍惚,覺得眼前的身影下一秒就要長出翅膀,去到他無法觸及的地方。

 

「班西!」他朝那個背影喊,聽見自己名字的人回過頭來,靛色的眼眸劃過一道流光,點燃了眼底湛亮的藍。

 

「我在這裡!」同樣放大的聲音撲著他的臉而來。「我-在-這-裡-」

 

恣意無比的聲音,向是想要把聲音傳遞給誰,聲嘶力竭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你-在-嗎-!」

 

他策馬而上,和對方並肩而行。

 

「我在哦!」

 

回應他的是燦爛的笑容,凌亂的棕髮飛舞,不是平日裡那時常克制著的淺淺微笑,而是連眼角都會彎起的,真摯無比的笑意。

 

策馬奔馳的終點是一座在山裡的湖,班西一個靈巧的翻身下了馬,回過頭向他望了一眼後便往山裡奔去,他緊跟上去。茂密的樹林因風而沙沙作響,眼前的人像不知疲倦孩童一般往前奔跑,他這才想起其實對方分明就是那一屆訓練兵的前十名,只是當時因為雷槍的技術進步,身體能力已經不是特別重要的標準,他們才沒有特別前去網羅前十名的人選,但是在呈交上來的報告上,各項能力幾乎都無可挑剔。

 

隨著奔跑的腳步,眼前的景象漸漸開闊了起來-一片靛藍色生生的撞進眼底,他幾乎想要一瞬間撲到那片水邊。一望無際的湖面閃爍著螢藍色的光芒,遠遠看起來居然像是地面上的銀河,藍色的道路無限的延伸過去,和天空連成一道,分不清邊際。晶瑩的水藍色隨著水流波動,和班西每次回過來的眼神居然那麼神似。

 

「好厲害!好漂亮!」他跪下來伸手觸碰散發著藍色光芒的湖水。「班西!水是藍色的!怎麼會這樣,好漂亮,水壺......你有帶水壺嗎?我們帶一些回去好嗎?我想帶去實驗室看看!」

 

「沒有呢。」對方也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掬了一把湖水,藍色的螢光在對方的手心裡閃閃發亮。「不過,我知道這裡是怎麼出現的哦。」

 

「什麼!什麼!為什麼!」

 

「您記得從教堂帶回來的那些石頭嗎?」

 

「那些會發光的……」

 

他想起那些在教堂裡發現的,可以當作為燈光的石頭。後來被敲下來分發給市民後,他便對那些石頭再沒有研究。對方對著他微笑,眼睛歛了歛,輕聲說著。

 

「嗯,之後被分發給市民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光石漸漸地變暗了,那些發光石被做為不能利用的物品丟棄到這裡,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藍色的湖泊靜靜地發著光,在夜晚裡寂靜而美麗。

 

「被作為垃圾嗎……?」

 

「不過最近,似乎有人發現了這裡,規畫著要開路進來這座湖呢,畢竟非常美麗啊。」

 

「班西。」

 

他無意識的呼喚對方的名字,覺得眼前的景色突然扭曲了起來,不復初見時的美麗燦爛。地下室教堂那片發著光的石頭襯著不斷滴落的血液佔領了他視線。

 

「這不是對的事情,可是,您並沒有做錯。」

 

這種事情總是要有人來做。他想起了薩內斯對他說的話。日復一日,在無數的夜晚裡這道聲音不停的耳邊呢喃。是不是做錯了呢,到底怎麼樣才能夠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同伴呢,怎麼樣-才是做對的事情呢,艾爾文死去之後,這些質疑加倍的折磨著他,甩不去的罪惡感成為了空氣,每一口呼吸都會刺痛神經。

 

「如果仔細計算起每一個選擇,肯定也沒有人會得到救贖吧?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可是如果所做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的話,那就太悲傷了。」平靜的面容轉向他,班西伸手撫過他的臉頰,在只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的森林裡,對方的呼吸清晰異常。「在當下的時間裡,做到能夠做的事情就好。」

 

「團長,謝謝您聽我說話,和我走到這條路上。」

 

「我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告訴我最愛的人,告訴他-」班西的雙手貼在他的頰畔,溫潤的藍色眼睛裡盪漾著湖中閃爍的波光,呼吸流轉之間,風一般的聲音拂過睫毛。「這個世界的人們啊,很糟糕,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人們會傷害彼此、會為了自己的存活丟棄一切,可是啊、可是-」

 

周遭的景物被聲音裡的哽咽感染的一片迷茫,他閉上眼睛,任班西將手移動到他的後背,細瘦的身體環住他的,一點一點的扣緊,似乎不把他緊緊抓著,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他們也非常美麗,會因為同伴的死去而鼓起勇氣繼續前進,會為了尋找真理而不顧一切,他們會在傷害他人面前卻步、將最後一口水給剩最後一口氣的朋友、會因為傷害而痛苦、會哭、會流淚。」

 

「韓吉,我深愛這個世界,我要往最多死亡的地方去-因為那個地方是最美麗也最殘酷的,我不停的寫,我要一直寫下那從死亡前線回來的人們-我想要告訴我最愛的人,不停地告訴他-」

 

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泛著瑩藍色光芒的,丟棄了廢棄石子,卻閃耀的不可思議的湖泊在對方的後背一明一暗,他清晰記得班西說話的聲音,那麼輕、那麼緩、那麼執著。

 

這是一個充滿了不可思議人們的美麗世界。

 

他想起每個他仰頭一望牆外世界的瞬間。

那一片震懾人心的晴藍和碧綠,廣闊無邊。

 

是我所愛的世界。

 

 

他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衣著,里維抱胸站在他房間角落-因為那是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清理出來唯一一個乾淨到會發光的地方,看著他怎麼弄自己的領帶都弄不好的人嘴上碎念著什麼,上前接過他弄得亂七八糟的領帶,仔細的綁著整理好,最後伸手動作俐落地順了順。

 

剛勁乾淨的手順過他領帶的時候讓他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療癒的感覺,他閉上眼睛,享受開會前片刻的陽光和對方和嘴上碎念不同的溫和掌心。自從他和班西投入了法案的規畫後,就幾乎沒有片刻的停歇,連帶著和對方相處的時間也漸漸變短,只是每當他回神想要找人時,幾乎沒有一次找不到里維。

 

是這樣的人啊,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

 

想要讓最愛的人看見,這個美麗又殘酷的世界。

 

「里維,第一次出牆外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還不賴』啊!」看著眼前的撲克臉,他突然想到對方第一次牆外調查回來後,時不時會握著手中的匕首,抬頭望著天空。那時對方的眼睛除了多了對巨人的執著堅持,也滿溢了對自由不言而喻的渴望。

 

死魚眼冷冷地由下往上望過來,冷淡的聲音說著。「你就跟外頭的蟬一樣吵。」

 

「今天沒有屎尿屁,不錯嘛里維。」

 

他笑著擋住對方不輕不重揮過來的手刀。

 

「你想在女王會議遲到我不介意現在把你打殘。」

 

「不用了里維,我會爬到女王陛下面前哭訴你欺負我的。」

 

「你說那個連打我都要想三秒的希斯特里亞?」

 

「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親切呢!你看看小朋友都怕你怕得要死,而且每次班西來你都一直用你的死魚眼瞪他,很沒禮貌耶。」

 

回答他的是撇頭和冷哼。他不放棄,再接再厲的調戲自家伙伴。「你幹嘛一直瞪他,你是不是在吃醋?」

 

「閉嘴,混蛋四眼。」

 

「不要每次不想承認就混蛋四眼混蛋四眼的叫嘛-而且我現在只剩三隻眼睛囉~」他抓住了那個轉身想走的人,越發覺得有趣。不知道多少次感覺到:在如今的世界裡,幸好有這個人在他身邊。

 

他想要和這個人,一起迎向更好的世界。用盡所有,做他們還能做的事情。

 

竭盡全力的了解,然後永不屈服。

 

「閉嘴。」

 

「又來了!」

 

他被對方拖著走出了團長室的門,門後是溫暖的燭光劃開寂靜的空氣,一群人歡呼吵鬧著,握著他手的人站到了遠處,依舊是抱胸的動作,靜靜的看著他。

 

「團長,生日快樂!」

 

提案成功過審後是慶功宴-其實是他的生日宴會,說的精確一點,是一場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胡鬧場景。在被某個小矮子以「再不吃東西馬萊攻過來之前就會死」為理由拖去食堂後,迎接他的就是一餐廳的吵鬧,還有擺在桌子中間看起來賣相挺醜的蛋糕-醜到可愛大概是它唯一的優點了。

 

食堂充斥著肉和海鮮的香氣,海鮮可不是平日就能取得的食材,現在市場要價比肉還貴上幾倍。他還來不及搞清楚這些高級食材是打哪來的,就被簇擁著往蛋糕過去。

 

「等-」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人聲吵雜當中,餘光中他瞥見班西正在遠一點的桌子看著他,對面坐著約翰。對方微笑彎起眼睛,招呼般的歪過了頭,抬起手來向他揮了揮。

 

他被壓坐在那個賣相醜到可愛的蛋糕前,越發想笑-蛋糕上的奶油參差不齊的像是某人總是拙劣的言語,但是還是可以看出細心想要鋪平的痕跡。他笑著拿起一邊的小刀,一邊說著等一下等一下,一邊俐落的自己動手把上面的奶油給抹平了。

 

分隊長你總是可以了解兵長說的話呢。他還記得妮法有次這麼說著。即使明白兵長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人,還是會退縮呀,但是分隊長你完全不怕他呢。

 

小矮子不過就是虛張聲勢!他還記得他當時一邊笑一邊拍在妮法的肩膀上,但他心裡明白他們都擁有一樣瘡痍的雙眼,就只是掩蓋的模樣不同而已,所以他 點都不害怕-他們都抱持著憤怒,從心臟破碎開始就對世界滿懷怒意,即使是這麼美麗的世界-即使是這麼美麗的世界-

 

「祝你生日快樂-」

 

周遭開始響起歌聲,燭光搖曳著每個真摯的笑臉,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寶石般的綠色雙眼看著他,口型無聲作出了:生日快樂,韓吉

 

他一直都在憤怒著。沒日沒夜研究的時候、刺進巨人心臟的時候、揮刀砍下巨人後頸的時候、艾爾文和阿爾敏拚著微弱的呼吸倒在屋頂上的時候、受勳的時候、被喊「團長!」的時候-日升日落,只要還呼吸著就感覺到情緒在他的身體裡面滋長發狂,彷彿隨時都要破開他的身體,長成自己也不認識的模樣。

 

「祝你生日快樂-」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被祝福的生命,他質疑著這樣的自己。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傷害和他擦肩而過,還在談笑著的生命;每個選擇都會讓他失去戰友、失去他珍重的人,他不接受無能為力這樣理由,可是他無能為力-他憑什麼被祝福?

 

我要往最多死亡的地方去-那個地方最殘酷也最美麗。

 

韓吉,你是與無倫比的美麗生命。法案會議結束的那刻班西轉過頭來,對著還一臉茫然的他說出了這句話。對方微笑著,握起拳,他覺得那一幕就像慢動作一樣,直至現在都他都還能明晰的記起每一個細節-不算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收攏在心臟,原本站立的不是那麼挺直的身子隨著腳步的挪動漸漸的抖擻起來,對方的睫毛沾著窗外的陽光,閉眼睛的動作讓那一串光珠隨之滾落。標準的致禮姿勢,然而他卻明白那雙眼睛裡面有的並不僅僅是尊敬。

 

「祝你生日-快樂-」

 

韓吉。

 

無數呼喚他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初入兵團時教官的呼喚、現在已經幾乎要想不起來容顏的、昔日戰友的呼喚、妮法、納拿巴、歐魯、凱吉、佩特拉,就連莫布里特都曾經在極度崩潰的情況下喊他韓吉一兩次,還有艾爾文-里維-

 

「祝你生日快樂!」

 

周遭的歡呼聲讓他稍微回過神,生日快樂的歌曲已經結束,柯尼正在催促他趕緊吹蠟燭,他笑了笑正想回應,突然又聽到另一聲呼喊他名字的聲音。

 

韓吉,我在這裡。

 

是班西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際。他錯愕的抬頭,對方正在同約翰說話,像是察覺他的目光,他抬起頭來向他投來溫柔的笑容,那笑容隔著人聲和回憶有些模糊,但切實無比。

 

「喂四眼,再不吹蠟燭都要融成尿了。」

 

早已習慣的比喻拉回他的神智,里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正嫌棄地看著蛋糕上的蠟燭。蠟燭是不可能融成尿的哦,他順口回應,換來能夾死莎夏吃東西慾望的皺眉。

 

「兵長等等啦!團長還沒許願!」

 

聽見抱怨的聲音他這才發現希絲特莉亞也來了。如今是女王的孩子現在已經敢各種明目張膽地反駁里維了-米卡莎露出把自家女兒養到可以狠揍別人的欣慰微笑。

 

「那我第一個願望希望可以一輩子研究巨人!」

「嘁。」

 

冷哼幾乎在他語音未落的時候就接了上去,周遭一片喧鬧,反正大家都知道他這個團長是什麼德性,沒有人覺得這個願望有什麼問題。他注意到班西在聽到願望時短短的愣了一下,旋即垂下眼睛。

 

「第二個願望,我們永不放棄和完全理解。」

 

周遭有一瞬間的沉默,只有里維冷冷地同時和他拿起酒杯輕碰。「這不是當然的嗎混蛋四眼。」

 

他們彼此的眼裡閃爍著光芒,是永遠都在憤怒的他們嗎-

 

「最後一個願望-」

 

他雙手交扣閉上眼睛。

 

美麗的湖面發著光,和星空連成一面他怕呼吸都會碰碎的景象。他緩緩地挪動步伐仰起頭,呼吸悄然開闊,牆外世界的空氣潔淨的不可思議。

 

他虔誠的在愛裡吐出話語-

 

自從發現牆外人類的存在後,自殺的人們逐漸變多,不過我們並沒有足夠的資源去了解他們的心理狀態,只能夠和遺族對話,在培育相關軍中醫療資源的過程中,我們也要將這些資源擴及民間-

 

輝煌的大堂上,棕色的頭髮居然被染成了耀眼的金色,如風一般的聲音侃侃而談,不時向他投來篤定的眼神。

 

「相機」這個嶄新的物品拍攝下了各式各樣的照片展示在纖塵不染的桌面上,肌膚被銳利的刀口劃開,鮮血汩汩流出的時刻凝結在紙上,被帶著精緻戒指的手捏著最邊角提起。照片上一字裂開的傷口像是對那個場合竊竊的嘲笑。

 

破舊刃柄的匕首深深穿刺在腹部,沒有選擇最易於死亡的動脈處,也不是劃開的傷口,刀刃沒入的深度幾乎要連刀柄都埋入,簡直像是在戰場上遭敵人刺死一樣。

 

那是他親手拍下,班西自盡的模樣。

 

這是我所深愛的世界。

他這麼說,看向遙遠虛空的眼神如水溫柔。

 

會寫這邊文一部份的原因是我最近看了一本書

它在談現代戰爭開始後,砲彈、槍枝出現,但是真正殘殺他人的士兵其實根本沒有幾個

一群士兵站在防線開槍時,其實大部分都是朝著敵人之上的天空開槍

我印象很深刻它裡面提到越戰的時候,美軍在一個洞穴裡遇到正在休息的越共,然後他們互看了幾眼,一起放下槍

然後越共慢慢地朝洞穴的另一邊爬走了

【殺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它陳述著人類對同類的本能,因此這系列應該主要都會圍繞著這本書提供的概念展開。

......我是希望還有下次辣。

 

致這個殘酷又美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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